5、柠檬-《斑斓:毕业了,当兵去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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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靠!蓝芙?!有钱啊!”
风子把烟弹出,发了一圈,笑呵呵地说:“没啥,孝敬您的。”
“嗯,有眼色,”向北和陈文博都发出“啧啧”的赞叹。
“我说你们也别太紧张了,班长马上回来。伍班副嘛,代理班长马上到头了。”
“对了,我听说咱们这批新兵里有大学生?”一直坐在角落里看书的上等兵冯涛涛冲我们问道。
“报告,他是大学生,”猪头抢在我前面,指着我回答道,回答完毕还露出一脸谄媚的笑容。我想这厮要是搁抗日战争年代,一定是鬼子机枪一架,就喊“皇军,八路这里的干活”那号人。
“那太好了!”冯涛涛跑到我前面,手里还拿着一份《军校入学考试模拟题(英语)》,问:“你帮我看看这一段是啥意思。”
我不好意思告诉冯涛涛我的大学是如何醉生梦死念完的,更不好意思告诉他我的英语其实是靠着四百块钱买答案过的。事到如今,我只好硬着头皮给他看了看,还不算难,于是给他细细讲解了一番。
冯涛涛刚华丽地转过身,伍班副就回来了,这个时候猪头和风子都已经整好了内务,而我的床上还是一片狼藉。
“夏拙,你怎么这么慢?!”
“伍班副,他刚给我解题来着。”冯涛涛带着一副和气生财的表情走到伍班副面前,帮我解释道。
伍班副斜了他一眼,没理他,“新兵,回答我,我说过让你抓紧整内务没有?说过十五分钟后检查没有?”
“报告,说过。”
冯涛涛还要说什么,伍班副的口中已经发出指令:“打背包。”
在我愣神的空当,他又吐出两个字,“楼下。”
我继续迷茫,他又吐出两个字,“十圈。”
连起来就是:打背包楼下十圈。如果把要素补充完整,那么这句话就是:打背包到楼下跑十圈。当然,主语是“你”。
我迟钝的脑袋瓜子终于想明白这句指令,一个语气助词在我胸中翻涌,却最终被吞入腹中:“操!”
我迅速拿起被子对折四次,用背包绳三横压两竖捆好,利索地下楼小跑进操场。
如果说两个半月新兵连的生活教会我们什么的话,其实除去表象的走齐步、叠被子、单双杠等之外,最深刻的或许是教会了我们隐忍。我们学会了接受曾经不能接受的现实,应付过去无法应付的麻烦,克服自认为克服不了的困难,承受许多超越想象的磨难。我们学会了一种人生观:所有的苦难、所有的麻烦都是对自己最好的锤炼和打磨。进部队之前我们只是一堆材料——就如龅牙所说:“一堆生铁,经过‘上级’们的锻打之后,我们成了一堆不锈钢毛坯,而新兵连之后的生活就像是更为复杂的工艺流程,将我们车铣刨磨,最终成为成品,成为战争机器的一部分。”
我扛着背包奔跑在四百米的煤渣跑道上,嘴唇半张,节奏均匀地发出“呼—呼—吸—吸”的声音。天刚下过雨,碧空如洗,操场周围的香樟和玉兰仿佛被绒布擦过一般显现着光泽;跑道内侧是深浅不均的积水,这大概是部队训练太刻苦导致内圈磨损严重的缘故,小水洼里倒映着三月里如棉花糖一般的白云,让人不忍心践踏。
“夏拙!”跑到最后一圈的时候,龅牙出现在我的面前。
此时此刻,再见到那两颗在夕阳下闪着金光的龅牙让我感觉是如此亲切——虽然我离开新兵连还不到六个小时。
“班长,你怎么在这里?”
“我本来就在这里啊,带完了你们这帮新兵蛋子,我也得回老连队啊,”龅牙认真地看了看我,眼神出奇地和蔼,让我怀疑新兵连的那个张龅牙和现在我面前的这个是不是同一人。“倒是你,怎么刚下连就跑步啊?这么刻苦这不像你的风格啊?”
“哎,别提了。”我悲催地摇摇头,简单描述了下连后的遭遇,顺带批判了一下那个满脸褶子的代理班长伍卫国。
“不过我们班长好像是临时代理的,真正的班长马上就要回来了,希望能摊上个好点的吧。”
“那什么样的班长就算好的呢?”
班长似笑非笑地看着我。我看看他隐隐期待的眼神,骑驴下坡地把马屁拍得“嘣嘣”响,“班长你这样的就挺好!”
张龅牙听了如此一番恭维,大笑起来,笑得地上棉花糖一样的云都碎了。
我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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